当面罩扣到我的口鼻上，扑面而来的是塑料的味道夹杂着冰冷的氧气，头带勒在耳朵和后脑勺，随体位变化需要不断调节松紧度，太松漏气，太紧勒的鼻梁和耳后会有压痛。面罩盖住了口鼻，说话、喝水、吃东西都变得极其不方便，湿化瓶的‘咕噜’声像贴在耳边的雷声，我想喊护士，但声音闷在面罩里，变成含糊的呜咽。

随着胃管捅进咽喉的瞬间，一阵剧烈的恶心袭来，我开始呕吐，我本能的反抗，当同事按住我的肩膀时，我才意识到‘配合’二字多么苍白。生理性泪水糊住视线，呕吐物溅到头发上的黏腻感……这些‘不体面’的细节，才是患者最深刻的记忆。

"被制动"的6小时神经内科护士柴佳琳

体验之初，同事将体外反搏治疗仪设置为30分钟，压力尚小时，我已感到肢体被束缚，当气压治疗仪的压力值突破60mmHg，气压从脚踝逐渐上涌，酸痛与麻木交替袭来，像无数小针在皮肤下攒动，我数着秒等解脱——这才发现，我们过去安慰患者的‘很快就好’，是多么傲慢的关怀。

当针尖来到眼前，我浑身紧绷的将头靠在墙上，眼睑被撑开的瞬间，眼角像有羽毛在轻蹭，眼睛的痒感促使我不由自主的眯眼，好在冲洗器已经进入泪道，盐水也由泪道进入鼻腔，此时有一种呛水的感觉，盐水夹杂着眼泪从眼睛与鼻腔里流出，此时我终于读懂患者颤抖的眼球里盛满的恐惧。